书房,是一种生存方式

栏目:行业动态 发布时间:2021-07-16

       所谓“书房”,藏书之所自然不在其内。书房的不同,在于它是为人设,而不是为书设,那么一个属于自己的、可以在其中静心读书的所在,便是书房,却不在乎书的多少,或者也不在乎书的品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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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文人的书房,其实意不在书,而更在于它的环境、气氛,或者说重在营造一种境界。这样一个绝无功利之心的小小空间,读书实在只是涤除尘虑的一种生存方式。
       白居易《草堂记》:
       三间两柱,二家四牖,广袤丰杀,一称心力。洞北户,来阴风,防徂暑也;敞南甍,纳阳日,虞祁寒也。木斫而已,不加丹,墙圬而已,不加白。砌阶用石,幂窗用纸,竹帘纻帏,率称是焉。堂中设木榻四,素屏二,漆琴一张,儒、道、佛书各三两卷。
       
草堂筑在诗人贬谪江州的时候,此际自然一切草草,因此木不髹漆,墙不涂白,但木榻,素屏,漆琴,书卷,一应书房之必须,一样不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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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宋杨国宝《题所居壁》云:
“有竹百竿,有香一炉,有书千卷,有酒一壶,如是足矣”,此则居室与书房的合一。

窗外有水,有竹,斋中有几有榻,有书插架,有花插瓶,一炉沉水,一张七弦,便是理想的燕居之室,榜之曰某某斋、某某居、某某书室,皆无不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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墙上一轴芦雁,一张琴,又一轴山水权作架格而放了一卷一卷的书画。这是明人的有意求“古”,不过也只“古”到宋元。宋人却是喜欢在住居中别筑小室,独处读书,如此一方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,便也可以称作书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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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游《新开小室》:
并檐开小室,仅可容一几。东为读书窗,初日满窗纸。衰眸顿清澈,不畏字如蚁。琅然弦诵声,和答有稚子。余年犹几何,此事殊可喜。山童报炊熟,束卷可以起。
      又《即事》六首三:

日上小窗东,禽鸣高树中。乐哉容膝地,著此曲肱翁。香迮常迟散,儿来亦旋通。所惭贪坐睡,铅椠少新功。
诗作于开禧元年,时放翁居山阴,已是年逾八十的老翁,在容膝小室中而如曲肱枕流,可以尽享读书之乐,诚然“殊可喜”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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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关于书斋的经营,诗与画此际似乎都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,文震亨作《长物志》,于几榻、器具、花木、水石、书画,一一作出规定。榻则可以说尤其要紧,它是高坐具时代始终保存着的古典,其种种古意特别为文人所重,因此差不多成了文人书房的一件标识。《长物志》说榻,凡式样、尺寸、材质,一一指述详明,雅俗之别更是区分得清楚。合于雅之标准的明代之榻尚有存世,《明式家具珍赏》中著录的一件紫檀独板围子罗汉床,即是佳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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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  凉床,这里指拔步床,即架子床中的一种。所谓“架子床”,其基本式样是三面设矮围子,四角立柱,上承床顶,顶下周匝多有挂檐——明人也称此为“飘檐”。
       若拔步床,则又前接一个小廊子,《明式家具研究》中录有拔步床的实例。架子床在明代戏曲版画中极常见,如崇祯十三年刊吴兴闵氏寓五本《西厢记》插图第十三“就欢”,绘张生书房里的架子床,三面矮剩周匝“飘檐”,上面挂着梅花帐,正是明代最常见的式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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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  考校名物,可知这里笔笔写得实在,处处可见时风。雅和俗实在很难有一个明白的界定,文氏关于雅的种种意见是否可以成为标准,尚大有讨论的余地,即便读书人也未必尽有那里所期望的风雅。
       其实宋人诗文中屡屡说到的日常独处可以率性读书的一间小室,倒是最让人羡慕,那是书房标准的今所谓“底线”,而“左右数书册,朝夕一草堂”,若把它当作雅的极致,又何尝不可。